他还恍惚记得菁羽同他说的话。
“我不是不喜你，只是不知为何，你一靠近，我便心生烦闷，虽非我所愿，可为着我能舒服些，我还是想离你远些。”
菁羽说这话时，眼中没有丝毫的闪躲，这让卿邺连骗自己她是在哄骗他都做不到！
卿邺看着菁羽走在身前的背影，想要将她带回魔界的念头起了又熄，反复多次。
最后终是放弃。
他不禁自讽一笑，想他卿邺，九重天帝君，何曾有过这般游移不定之时？还是为了一个女子？
他这般将菁羽放在心上，为何在万年前不曾明白呢？
“菁羽，那我便走了，待我处理好魔界之事，再来寻你。”卿邺倏然开口。
菁羽闻言脚步顿了一下，而后便又恢复如常。
“好啊，何时走？”
“送你出去，我便离开。”
菁羽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卿邺道：“我最讨厌告别，这样吧，我往前走，你往后走，谁都别回头，这样也不用说再见。”
菁羽说着，也没给卿邺说不的机会，抬步离去。
卿邺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不曾挪动一步，直到再也望不到菁羽的身影……
菁羽一直走着，从寂静无声走到人声鼎沸。
从羊肠小路到青石板街。
从入眼青葱到满街雪白。
菁羽站在一方树下，看着满天飘零的雪，这才恍然，原来尘世已是冬季。
“诶诶诶，我说你这和尚怎么回事，我都说了，这儿是我的地盘，你若是要在这儿说那些个什么佛祖的，就给钱！”一道尖锐的声音穿过人群，传进菁羽的耳中。
她蹙了蹙眉，转头看向人群处，不知为何听到和尚那两个字时，她脑中莫名想起了无夭。
那个精通佛理，通透的和尚。
十年了，想必如今的他应当成了大师了吧。
菁羽想着，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僧在这儿讲述佛理已有多日，除却昨日，你来过吵闹了一番，并未说过这儿是你的地方。”
清冽的声音平静，无波，就好像那人的吵闹于他不过是场虚妄。
可也是这道声音，让菁羽已经迈出去的步子生生的收了回来。
她转身看向人群，眼中尽是惊讶。
“……和尚！”
菁羽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着那个立于一旁，身着袈裟，身量纤直的身形，只觉嗓中一片哑意。
“小和尚，真的是你啊！”
菁羽笑弯了一双眼，走上前拉过无夭的衣袖，却避开了他的手。
无夭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处，这时，见到菁羽。
一别十年，他走遍了各处，除了宣扬佛法外，想着的便是能不能再遇到她。
可是没有。
就好像应了她那句缘去则散一般，他再也没有同菁羽再见的机会。
可却不想，相见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一如初见一般，他狼狈不已，而她犹如侠士，出手相助。
但终归是变了的。
无夭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眼含笑，却不见当初的单纯。
“阿弥陀佛，施主，又见面了。”
一声佛偈，将两人拉到了从前，他还是当初那个小和尚，她也还是那个只记得他的菁羽。
菁羽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面容狠厉的妇人，脸上的笑淡了淡：“你刚刚说，这儿是你的地盘？”
许是菁羽身上的杀气太重，那妇人愣了愣，而后正了正神色道：“是啊，怎么的！”
“没什么，就是……”菁羽说着，而后猛然出手揪住她的衣襟，凑近冷声道：“本姑娘小脾气不大好，最是讨厌你这种欺善怕恶的人。既然你说这是你的地方，不如我们就去衙门走一趟，看看这地，究竟是不是你的！”
“你！”妇人眼睛猛地瑟缩了一下，颤声道：“哎呀，姑娘这是作什么，不就是个地方么，你们用你们用，我走就是了。”
妇人说着，讨好的笑看着菁羽，而后在她松手时，猛地后退了几步，啐了口唾沫，骂了几句，转身跑远。
无夭站在一侧从头到尾看的清楚，看着菁羽的眼神也复杂了些许。
“好了，小和尚，你不是要讲佛理么？这回安静了。”菁羽说着，而后人退到了一旁，也不打扰，就是静静的看着。
这样的一幕，上一次已是十年，菁羽倚着树，看着无夭，思绪却是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