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茂行伸长脖子，张大着嘴，脸色通红，似乎随时都要窒息一般。那些壮汉见到忽然力大无穷的离若舟，都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你……你放了茂行！否则，我要你不得好死。”张五娘脸色煞白。
离若舟扯了扯嘴角，看向一排七八个壮汉。她一挥手，拎起韩茂行就朝那些人身上撞去。
眨眼间，韩茂行被狠狠扔了出去ʝʂɠ，那排壮汉也倒地一片，韩茂行吐出一口鲜血。
周围的离家下人吓得四散，纷纷朝离若舟看去，隐隐看到这小姑娘的太阳穴位置，似乎隐隐有些红，像是一片红色的胎记。
离家小姐怎么变样了！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只有张五娘顾不上离若舟，她疯狂地跑到韩茂行面前，吓得面色苍白。
“我说过，他若再来离家闹，我就打断他的腿。”离若舟脸不红气不喘，和刚刚那个任人拳打脚踢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韩茂行的目光越发浑浊，他捂住自己的右腿，满脸痛苦。
“老爷他的腿！”云屏吓得惊叫了一声，一把拉住离若舟。
张五娘呆愣愣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许久之后，她颤抖着大喊。“快送回张家，请大夫！”
一众壮汉也顾不得离若舟，急忙背上韩茂行出了院子。
张五娘满脸猩红地瞪向离若舟。“茂行要是有个好歹，我让你偿命！”
待一行人离开，离若舟就像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一样，倒在了云屏身上。
离家下人纷纷围过来，奇怪的是，刚刚他们看到的脸上红色胎记，此时又不见了。
难道是看花了眼？
可大家眼下没有功夫想这个，离若舟亦面色苍白。
“药，药。”她看向云屏。
云屏忙跑进屋子，拿出今日在济善堂买的几瓶药。给离若舟喂下一颗后，云屏这才注意到离若舟的手上、腿上全是淤青，那是刚才为了护住自己被那些人打的。
“小姐……”云屏语声呜咽。
离若舟有些虚弱，似乎又回到了刚才任人拳打脚踢的柔弱模样。“你们都走，现在就走。”她看向那些下人。
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小姐今日这么着急将他们遣散，是怕他们受到连累。下人们一时沉默不语。
离若舟的视线逐渐模糊，片刻后沉沉睡了过去。
“送济善堂，快！”云屏忙道。
离若舟的脑子一片混沌，周围有熙熙攘攘的吵闹。慢慢地，吵闹声越来越小，天地归于沉寂。
一叶小舟在黑暗中缓缓而行，小舟形状奇特，像条鱼，又像一只鸟，全身散发出一抹蓝色光芒。周围有流星划过，小舟变得五光十色。
舟上有一男一女两人，男子一脸无助地望向一袭紧身黑衣的女子。她的脸上，笼着半个面罩。
“不要……”男子伸出双手，要拿走女子手里的枪。
“你为什么要骗我？”女子的脸上满是泪痕，还带着一丝绝望，她没有任何犹豫，朝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枪。
“若舟！”男子猛地扑上去，抱着即将倒地的女子。
感觉到心口的疼痛，女子躺在男子的怀里，反而笑了笑。“将军，我……不是怪物。”
男子的泪落到女子脸上，语声哽咽。“我从未骗过你，从未……”
女子勾了勾唇，声音越发虚弱。“我信……”
女子的手耷拉下来，缓缓闭上了眼。
“若舟！”男子的声音在天际回荡，越来越小。
“将军！”离若舟一声梦呓，猛地睁开眼。她心口起伏不止，脑门一阵虚汗。
我做了个梦？不，那不是梦，离若舟揉了揉太阳穴。
“仙女姐姐醒了！”一个奶呼呼的声音传了出来。
离若舟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她头顶出现了一张肉嘟嘟的脸。
“爷爷爷爷，她醒了！”小丸子飞快转身，掀开帘子飞似的跑了出去。
离若舟感觉头脑一片昏沉，她微微扭头，吓得差点坐起来。
自己的身边，竟还躺了个男子！
那男子手脚被层层包扎，此时紧闭着眼，像是在沉睡。
离若舟凑上去细细打量起来，眉眼倒是有几分俊俏，可惜面色苍白如纸，不像是人，倒像是鬼。
男子脸上的几道伤痕已经结痂。看得出来，那些伤口很深。在没上药诊治前，应该是皮肉外翻着的。
离若舟凑得更近了，这才看清他的脖子也被一层白布包裹着，整个人像只蚕蛹。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全身好像没一处好皮肉。离若舟心中腹诽，这是遇上仇家了吧。
忽然，榻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直直看着离若舟。
“你……”这榻本就狭窄，两个人躺在上面已经没有空地。离若舟吓了一跳，身体一仰，整个人摔了下去。
她捂住自己的屁股，发出一阵嘶的声音。
榻上的人没有挪动，他本身也动弹不得。
离若舟吃力地爬起来，扶着榻边坐下，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死死盯着对方。
空气忽然安静，离若舟一时无言。
“咦，你也醒了。”小丸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帘内，惊讶地看着榻上的男子。
离若舟嗅到了一阵药香，转头一瞧，就见云屏端着药碗，和钱大夫站在小丸子身后。
云屏一喜，“小姐！”她上前将离若舟扶住。
“都是外伤，喝了这碗，也不用重新开药。就把下午买的药熬一熬，养个几天就没事了。”钱大夫道。
离若舟起身，朝着钱大夫微微点头。“谢谢。”
钱大夫转身看向床榻的男子，“你倒醒的是时候。在我这里躺了半个月，再不醒，我就准备把你拉到后山去，找个地儿埋了。”
男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睁着眼望向头顶，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是又聋又哑吗？”小丸子好奇地探出脑袋。
钱大夫笑了笑，“他要是聋，今天就不会醒了。”
小丸子满脸疑惑，瞪着大眼凑上去看着男子，十分天真地问。“为什么？”
钱大夫没有说话，走过去替男子把脉。
“小姐，我们回去吧。”云屏拉着离若舟往外走。
“钱大夫。”离若舟忽然开口，“你能不能治断腿？”
正在搭脉的钱大夫微微嗯了一声，“要是骨头没碎，倒还有救”。
“好。”离若舟迈步走出了医馆。
小丸子笑着使劲挥手，“姐姐再见。”
出了济善堂已经是半夜了，云屏拉着离若舟，打算快些回府。
离若舟却在大街上停下，她看着四周冷清的街道，抬头忘了眼布满黑云的夜空。“里正家在哪？”
云屏一惊，“小姐，你要做什么？”
“去张家要个说法。”
云屏张大了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往上凑。老爷还不知死活，要是真死了，咱们可就犯罪了！”
“死不了，顶多断条腿。”
云屏深吸了口气，断条腿……这样严重的结果怎么在她这里，像家常便饭一样！“不行，你不能去张家，他们今天跟个饿狼一样，小姐要是去了，不得又闹着把你打死。”
离若舟闷头想了想，也对，那就不去。
云屏长长吐出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顺，又听离若舟问道。“县衙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