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苒用完晚餐后,就和珍姨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她买的那些小婴儿的衣服,她没让珍姨收起来,准备等顾郁回来也给他看看。
话音未落,就听见佣人说顾郁的车已经开到地下车库了。
她有些纳闷,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秋苒手里拿着一双小袜子,兴高采烈地过去,却没看到他,只有何叔出来。
电子屏上显示已到楼上。
“何叔,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太太,少爷今晚心情不太好,您多安慰安慰他。”
秋苒微微凝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回来了。”
“谁?”秋苒愣了三秒,张了张嘴不可思议道:“顾郁的母亲?所以今晚爷爷是为了让他们母子才组的局?”
“正是。”何叔也觉得荒唐,叹了口气,“少爷从没想过夫人还会再回来,今晚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您还是赶紧上去看看他吧。”
秋苒脑子乱糟糟的,上一世她根本就没听说过顾郁的母亲回来过,又或许是顾郁没让她知道,何叔也不像现在将她视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敢情晚上就是一场鸿门宴,光是听何叔这么形容,她都能想象出今晚的顾家老宅是怎样的一个修罗场。
秋苒坐上电梯,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顾郁,我进来了?”
她推门而进,偌大的卧室里光线昏暗,只余床边的一盏床头灯开着,旁边坐着一个人。
他就那么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身影被吞没在夜的暗影里,脑袋低垂,看着那盏灯,像是察觉不到房间以外的世界,孤独而落寞。
秋苒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关上门,缓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拥入怀中。
“在想什么?”
她感受到他突然僵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下来。
独属于她身上的暖意和馨香,将他全身的冰冷驱散。
“听何叔说,你见到……她了?”
“嗯。”
他闭着眼,将脸埋在她的身体里,贪恋地汲取她的温暖,仿佛这样才能让他觉得。
半晌,听见他说,“我好累,想洗个澡。”
“好,我去给你放水。”
他身上有伤,秋苒想让何叔来帮忙,刚要走时,却被他一把扼住手腕。
“别走。”
“可是你的伤……”
秋苒看着他眼里的恳求,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
浴室的浴缸是做的无障碍设计,类似一个侧开门,得顾郁先进去,才能放水。
秋苒帮他把上衣的扣子解开,胸口处的纱布率先进入眼帘,但在衣服完全脱下时,却看到他的腰处居然有一块疤痕。
像是烫伤,不规则的暗红色裂痕,在他的背上格外突兀,“这是?”
她的手指刚要碰到时,突然被他喝住,“别碰那里!”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
“没关系,”她也没了平时的羞怯,像个尽职的妻子,帮他把下半身的衣物除尽,扶他进浴缸。
洗完澡后,他就在床上躺着,一言不发。
秋苒将灯都关了,唯独没关他那边的台灯,躺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
他不说,她也不问,她只要让他知道,自己会一直陪着他就是了。
隔天,顾郁还没醒,秋苒见他难得睡这么久,便没叫他起来。
洗漱完下楼时,就见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在喝着茶看着杂志。
“珍姨,你怎么没和我说有客人来家里?”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她,和顾郁相似的一张脸,让秋苒呆在原地。
慕晚舒像长辈见到喜爱的晚辈一样,一脸慈爱地拉着秋苒的手,“想必你就是秋苒吧,我是郁儿的母亲,也是你的婆婆,听说你和郁儿已经结婚快半年了,都有孩子了。”
说罢便将目光移至她的肚子,刚要抬手摸上去,就被秋苒一把挡住。
秋苒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怕痒。”
吃过太多的亏,比起许连心这种直接坏在表面的,她更怕的是这种表面对你笑盈盈的,背地里却会捅你一把的人。
秋苒从来都是相信第一直觉,当她见到慕晚舒的第一面起,她就对这个女人喜欢不起来。
能让顾郁痛苦这么多年不想相认的妈,却能讨得顾老爷子的欢心,这个女人的手段可比十个顾漫初都高。
伸手不打笑脸人,慕晚舒从进门起就客客气气的,秋苒也只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陪她演戏。
两人坐在沙发上,不似婆媳,更像是朋友般聊天,诡异且违和。
慕晚舒和她说东村的人,秋苒就跟她扯西村的狗,风牛马不相及,让她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一时间不知道秋苒是真蠢还是假笨。
秋苒一大早滴水未进,还要应付这位婆婆,再好的脾气也磨没了,开门见山道:“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慕晚舒在秋苒震惊的眼神中,只用了三秒就挤出了眼泪,“说来惭愧,我在郁儿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她了,如今我只想补偿他,所以打算来和你们一起住,顺便也能照顾你的起居生活……”
“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顺着声音的来源,顾郁正在二楼的栏杆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顾郁再见到慕晚舒,心情已经不似昨晚那么激动了。
他经历过那么多事,这只不过是自己名存实亡的母亲,并不值得他耗费太多心力。
慕晚舒一看到顾郁,立即恭谨地站起来,柔美姣好的面容泛起一丝尴尬和无措,双手在身前紧张地绞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顾郁打过她。
她双目彷徨不安地看着顾郁坐着轮椅,从电梯出来,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郁儿,是我和苒苒说话的声音吵到你了吗?”
秋苒:“……”
她这位空降的婆婆,是有些本事的。ʝʂɠ
“我想什么时候醒还需要你同意吗?”顾郁顿时寒了声音,心中更是对她极度的厌恶。
“郁儿,我……”
她话还没说完,顾郁已经不耐烦地看向家里的佣人,阴沉着脸厉声质问:“你们都是第一天在这工作的吗?没有我的允许,谁给你们的胆子随随便便地就放一个陌生人进来的?”
“陌生人”三个字犹如一巴掌打在慕晚舒的脸上,仿佛她来的就不是自己儿子儿媳家,而是闯入别人地盘,现在被人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