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尖叫声充斥在裴裳的耳中,她强忍着腹部被安全带紧勒的疼痛,努力想要镇定却无济于事。
司机大喊着让车头的人小心的挪动,往车尾的安全出口爬出去。
裴裳坐在倒数最后一排,她心里慌乱至极,但从车头出去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又转回来向仍然被困的人们伸出了援手。
看到他们焦急紧张的脸和努力救人的模样,她一下想起沈父出事那一晚,眼眶泛了红,突然就不那么慌了。
“姑娘,快把手给我!”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朝她伸出手,准备拉她出来。
裴裳望着他,眸光一亮。
她正要伸手,侧前方却传来一阵阵地哭声。
裴裳伸头一看,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被卡在了座位里。
这瞬间,裴裳的心一沉,下意识地做了个决定。
“小妹妹。”裴裳朝那女孩伸出手,温柔道,“别怕,把手给阿姨。”
小女孩满脸泪水地看着裴裳,小心地伸出手。
大巴因为裴裳拉扯孩子的动作开始不稳地往下滑落,众人焦急万分。
裴裳心一横,用力一拉,用尽全力将女孩抱起来,嘶声大喊:“接住她!”
男子手疾眼快地抓住小女孩的手,将她拖了出去。
可接着,“轰隆——!”一声。
响彻山谷的巨响撕扯着每一个尖叫着的人的心脏,大巴车在巨大的山谷像一个玩具汽车一样滚落了下去。
翻滚之间,裴裳全身的五脏六腑好像都揉在了一起,巨大的疼痛之下好似一会儿就没了知觉,只剩下残余的意识回忆着这短暂的一生。
爸爸,妈妈,念念没有想死,也真的很想活下去,只是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一个孩子。
又是一声刺穿耳膜的轰响,她彻底陷入了黑暗……
海城市。
已经连下了几天的雨,就好像是想要冲散某个离开这座城市的人的痕迹。
广播电台大楼下的路灯旁,几缕烟从一辆黑色的宾利中飘了出来,又很快消散。
卫行知神情冷然地倚靠着椅背,将第七根抽到一半的烟碾灭。
他看着夜色中的雨幕,躁动了几天的心渐渐不安起来。
整整八天,他都没有见过裴裳,甚至连她的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收到过。
他凤眸一眯,烦躁地抚了把额前的黑发,竟因为裴裳这样的“洒脱”有些不甘,还有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从何而来的烦闷难堪。
快10点了。
卫行知看了眼时间,关上了车窗,将风雨声阻隔在外,又打开了车载电台,鬼使神差地调到了那只听过一次的FM89.3。
上一次,他调到这个频道还是为了折腾裴裳。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杨柳……”声音很温柔,但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不是裴裳。
卫行知眉头紧蹙,伸手又拿出了一根烟衔在唇间。
他伸出手,正要换频道。
这时,那女主持人却哽咽着说道:“很抱歉,我现在要插播一条信息,在这里我要向喜欢裴裳的听众朋友们说声对不起。”
闻言,卫行知手一顿,头略显僵硬地偏向那声源。
“她在从西藏回来的途中发生了车祸,她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一个小女孩,于……”
女主持人的哽咽的声音停顿了。
而卫行知的呼吸仿佛都被这短暂的死寂扼住了一般。
“于2020年12月18日在西藏琴江医院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