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宠幸了贵妃一个月，她没闹?”
“皇上，皇后从城墙上坠落，一尸两命薨了......”
闻言，男人呼吸一窒，踹开宫门，看着满地血迹，他跪地痛哭……
“娘娘，您撑着点......”
阮玉凝倚在她怀中，不断地咳着血。
她目光茫然，口中不断喃喃:“云枝，我想回家......”
字字泣血，听得云枝潸然泪下。
只能哄着:“姑娘，老大人马上就来接你，您千万撑住。”
阮玉凝虽痛得犹如凌迟，神智却还清明。
父亲已经逝去，阮家只剩她一人。
思至此处，阮玉凝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云枝颤抖着手去擦，可下一刻，又有更多的血
涌出来。
太医惊慌失措地捧着药碗进来，“快给娘娘服下!”
云枝接过来，抵在阮玉凝唇边:“娘娘，您喝下去，喝下去就不疼了。”
阮玉凝却不肯张口。
云枝眼泪大颗砸进药碗，“娘娘，奴婢求您了......”
药汁混着血迹从嘴角流下。
碗底见空，却没有一口喝进去。
云枝搂紧阮玉凝，朝太医道:“求太医再熬一碗来!”
太医轻轻摇了摇头:“心病难除，娘娘生念已绝......微臣这就去请皇上过来。”
阮玉凝周身剧痛，想阻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医往乾元殿去了。
阮玉凝眼前渐渐恍惚起来，与裴季肖初遇的场
景在眼前浮现。
国子监中，红梅树下，如玉少年眉目含笑。
终究只是梦一场......
云枝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阮玉凝沾满血的手
猛地垂落。
乾元殿中。
裴季肖慢慢描着笔下的红梅，随口问道:“皇后如何了?”
宫人颤颤巍巍不敢抬头:“听太医说，娘娘她始终不肯服药。”
裴季肖笔下一停，不由得就有些恍惚。
裴柔爱笑的阮玉凝，是如何变成今日严肃固执的样子的?
裴季肖重重放下笔:“她就这么想死?”
抬脚数步，眼前又闪过阮玉凝的冷眼。
裴季肖又回到御案后。
沉思片刻，他拿出废后诏书，满不在意地扔给
宫人。
“皇后行为如此乖张荒唐，如何配得上国母之
位?去凤藻宫宣旨吧。”
宫人是看着阮玉凝进王府的，见她如今落得这
个下场，心中暗叹一声。
裴季肖坐下，看着纸上的红梅，蓦地一阵心烦
意乱。
备受煎熬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倏然，宫人惊慌失色地跑了进来，悲切的声音响彻大殿。
“皇上，皇后娘娘她……薨了!”
中秋，大裴皇宫。
宫人高声唱喏：“丘兹使者到——！”
阮玉凝竭力压下喉间的咳嗽，目光落向九龙座上一身玄色龙袍的裴季肖。
年前，丘兹突然大举进犯，被大裴精兵退敌百里之外。
今日便是丘兹使者来访，自是为了和谈之事。
礼乐声响起，一行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二八年华的美貌女子，眉目不见怯畏，自有一股明媚大方。
阮玉凝眸色一怔。
这副模样……倒像极了刚与裴季肖成婚时的她。
她不由得看向裴季肖。
男人眼底掠过抹讶异，停住了饮酒的动作。
殿前，使者行礼：“今日向裴皇献上我丘兹最尊贵的公主乌兰绮，以示丘兹之诚意。”
阮玉凝浑身一震，握紧了杯子。
裴季肖笑道：“此乃本皇之幸。”
遥遥举起杯子：“今后大裴与丘兹世代交好，再不起刀兵。”
群臣山呼万岁。
阮玉凝端起酒杯送至唇边，抬起的衣袖挡住了脸上的落寞。
宴后。
凤藻宫。
阮玉凝看向桌上亲手做的糕点，本来是给裴季肖预备的。
今日中秋，按例应是她侍寝的日子……
阮玉凝抬眸，正好看到天上的圆月。
“但愿人长久……”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心口微凉。
侍女云枝正想安慰，突听宫人通报：“皇上驾到！”
阮玉凝微怔，旋即跪下：“恭迎皇上圣安。”
裴季肖绣着金线的墨袍下摆从她眼前掠过，没有停留。
阮玉凝心间涌上涩意。
曾几何时，裴季肖也会亲手将她扶起，嗓音裴柔：“昭昭不必行礼。”
昭昭是她的闺名。
可她已经想不起来裴季肖上次唤她昭昭是什么时候了。
裴季肖坐在榻上：“皇后起来吧。”
视线掠过桌上的糕点，他却仿佛没看见：“今日事务繁杂，朕来得略晚，以后不会了。”
阮玉凝喉间微涩：“皇上国事为重，不必特意过来。”
闻言，裴季肖皱眉：“还在生气？”
阮玉凝垂眸掩去眼底神色：“臣妾不敢。”
生气？她怎么敢？
哪怕两年前她才刚知晓裴季肖不过是利用她给夺嫡之路增加筹码。
年少的相知相爱……尽是算计！
她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将她卷入棋局的人……
沉默间，裴季肖上前牵住她的手：“你是朕的结发妻子，朕不会亏待你。”
阮玉凝抬起眼，正好对上裴季肖的眼神。
昔日年少的裴情已经全然消失，只剩下一片冷漠。
裴季肖揽住她的腰身，往内室走去。
烛光摇曳，一刻贪欢。
半夜时分，阮玉凝猛地被惊雷吓醒。
身旁的被褥冰冷，裴季肖已经不见了。
她心中一慌，掀起被子下榻。
转过垂花门时，就见裴季肖已经理好冠服，正由贴身宫人给他系上玉坠。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冰冷：“记得给皇后备好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