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禾：你们这里好像不太平啊，隔壁在发酒疯欺负女服务生，好恐怖。」
这段话下，是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懵懂的小兔子躲在树后，探出的半边身体旁是发抖的线条。
林默安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端着酒杯的手缓慢打圈儿，舌尖划过唇角，然后单手编辑文字。
「我让人去看一看。」
「没看出你还仗义。」
「陆嘉禾：因为实在太吵，烦人得很，好心情都没有了。」
林默安看着这条信息，没有回复。
刚才那股关心底层人的错觉没有了，少女给他的感觉只有单方面的抱怨，好像在期待他的安慰。
不过，林默安不打算惯着她，即便是他看上想追的女生，他也喜欢跟对方博弈，而不是当一条舔狗。
他把手机反扣下来，看向正在包厢里拍照的少男少女。
这里的局更重要，所以他懒得挪窝。
*
对面卡座有人摔了酒杯。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敢动手打老子！”
声音大到，在现有爆炸的音乐下，隔着过道，陆嘉禾这边也能清楚听到。
紧接着便是女人的尖叫，被拉起头发扇耳光，身上的红色马甲也被扯开，露出文胸。
“不是吧，什么素质。”
“噫，怎么赛利亚的环境也不咋样。”
阮甜骂了一声，明显不耐烦自己这边受到打扰。
东北表弟看了一眼皆皱眉的群众，站起身来，喊话过去。
“能不能开个房再搞，在这儿干什么呢？要不要点脸？别人还玩不玩？”
陆澈扶在膝盖上的手没有动，安静地坐在陆嘉禾身边。
他身边的少女正在喝酒，不紧不慢地举着细高的圆柱杯，捏着吸管，嘴里还悠闲地咬着管头，像她平日喝纸盒牛奶一般。
她在看对面的主位，心底已经有了大致的描绘。
暴发户，小老板，可能手脚不太干净，不走正道，日常行为就比较恶劣，到这种场所也难改做事风格。
旁边一个女生起身，去拉表弟。
“算了，崩搭理他们。”
这边只有两个男生，对面算起来有一伙儿人，男男女女都有。
收拾女服务员的，就是两个成年男性，看起来都身强体壮的。
表弟这声吼，有点把他们置身危险中，虽然许蔷薇已经掏出手机，开始联系跟车来的保镖。
对面被打断，两名男性有些不愉快。
“怎么？想多管闲事？”
“关你屁事？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就想管你爷爷？”
他们放下正在收拾的女服务员，越过走廊往这边过来。
女服务员的尖叫声这才停止。
陆嘉禾发现，对面主位的那名猪头男正盯着她，甚至还端起了杯酒，挥手叫周围的人挪腿让开位置，起身像是要朝她走过来。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身旁的少年忽然挡在她身前，抽出了茶几上一瓶啤酒，然后往最外面的桌角一磕。
“哗啦”一声，啤酒瓶碎裂。
“啊！”几个女生爆发出尖叫。
陆嘉禾也吓了一跳，但她被陆澈身体挡住，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溅上酒和玻璃渣。
就见陆澈拿着充满尖端的一头，对准了对面那个还没走过来的男人，做出无声的威胁。
正逢一首歌曲完毕，音乐声停止。
两名跟表弟对峙的男性，没料到突然的这出，被定了一下。
赤手空拳和能扎进动脉的参差碎瓶底相比，确实不适合立刻动手。
两个人对了下视线。
表弟眼疾手快，看到陆澈动作，有样学样，直接抱起那瓶马爹利，举到自己胸前，恐吓道。
“这玩意摔不破，但往人脑袋上砸，你猜能不能开瓢？！”
笑话，坚固无比的三角瓶身，砸在什么脑袋上都得交代在这里。
就见对面主位那名三十岁的男人被陆澈的行动惹怒。
他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摔，忽然一抬手，招呼着男男女女跟自己起身。
就在这时，远处快速跑来一群人。
会所穿黑衣的安保们，上来就把对面桌的人全按住，包括那名猖狂的主位。
他的脸被压在桌上，哭嚎得像杀猪一样。
“干什么！快放开我！你们就这么对待客人？！”
金链子在脖子上一荡一荡。
猪头脸被压得都变了形，更惨的是，对面茶几上被砸过酒杯，有玻璃碴子。
脸上被割得开始渗血。
受到惊吓的女服务员被同事扶起，拥在怀里替她整理好衣服。
四周看热闹的人，都望向这边。
“在我们赛利亚闹事，你是要跟林家作对吗？还是谁派你来故意滋事的？！”经理言辞犀利，态度强硬。
“他们也砸酒瓶闹事啊！我绝不是针对林家，是他们先挑的……”
还想狡辩的猪头男被经理一口喝断。
“还想污蔑我们小林总的朋友！”
一句话让男人傻眼，哑口无言。
所以，不是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而是跟林公子一起玩的二代们。
还想反咬对方一口，都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男人瞪大眼睛。
“我们场内监控拍得明明白白！马上警车就到，你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解释吧！”
经理处理完，赶紧过来跟陆嘉禾等人鞠躬道歉。
“让各位受惊了，实在抱歉！您这桌我们今日免单，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情ʝʂɠ况，影响了各位的体验，往后我们一定会严加筛选客人，做好这方面的监督工作，绝不让同样的情况再发生……”
点头哈腰的动作，跟刚才的模样大相径庭。
陆嘉禾没看经理，也没听他的话。
她扶着吸管看向被压在桌上的男人，没什么表情。
仿佛眼前这坨垃圾，压根在她眼中留不下什么。
等安保将这群人全押走离场，女服务生已经被劝好不再哭泣。
陆嘉禾才慢悠悠转头，看向经理。
经理痛心疾首的道歉也讲到了尾声。
“没事，解决了就好。”陆嘉禾轻飘飘说完，经理才当场松了口气。
其他人也逐渐开口讲话。
“啊，吓死我了，真的是，什么人呐。”
“噫，真没想到赛利亚这种档次的地方，也免不了会有这种人呐，真是让人讨厌的暴发户，有几个钱就飘了。”
许蔷薇喊来的保镖迟一步抵达，又被她挥手赶了出去。
“没事了，你们到的真慢，下次能不能脚程麻利点？要我受伤了再赶来吗？你看人家这里的安保！”
陆澈缓慢地坐下身，将手中断裂的酒瓶放回茶几上。
“我们现在立刻帮您把这些全收拾走！”经理鞠着躬，挥手让人上前。
桌上敞着口的酒杯和果盘是不能要了。
流了一地的啤酒水渍也需要擦干净。
表弟长舒一口气，怀里抱着洋酒瓶坐下。
“刚才真是……怪我怪我，有点上头，这在我们东北那旮旯，直接上去开干了。”
“你说这个谁，他砸什么酒瓶啊，对面还没怎么我，倒是他这一下子，心都要跳出来。”阮甜对陆澈那一下大为恼火。
陆嘉禾看过去，抱歉道。
“估计应激了，没什么经验，头回带他出来，没见识的东西，别生气了啊。”
说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阮甜当然懒得跟这种小角色计较。
剩余的那名女生打起圆场。
“还好啦，最后都解决了，人家这儿安保来得也很快，谁跟我去蹦迪啊？”
最后表弟把马爹利放到已经清理过的桌面上，带着两名女生去了舞池。
陆嘉禾放下这瓶酒，扯了下陆澈的衣袖，指向新端上来的果盘，顺理成章拿到一碟西瓜。
经理和服务生收拾完撤走，对面卡座也让人一道清空，引进新的客人。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甜接起自己男友的语音电话，在爆炸的音乐中高声回话。
“我跟嘉禾在一起呀，你放心就是了！哪来那么多担心？”
“啊？你要过来？你能出来吗，你家管得那么严！”
“真是吵死了，我去门口跟你打，你直接导航到赛利亚，这家店知道吧？”
阮甜说着跟陆嘉禾比了手势，示意自己要离开。
陆嘉禾抬头，睁大眼睛，手指了下陆澈给她，无声地询问，是否让他跟着阮甜一起。
有男生陪着，在这种地方会安全一些。
阮甜摇头指了下远处入口处，那里站着两名安保，压根就不用担心。
“什么，你连赛利亚也不知道？啊呀，你不会查吗？算了算了，我给你发定位吧……”
她边回吴君玉的话，便压了下陆嘉禾的肩膀，指了下陆澈，意思是把这个男生留给她，然后自顾自地离开。
陆嘉禾只好继续在卡座吃西瓜。
想到什么，她翻了下手机，灯亮起，屏幕上并没有什么消息。
陆嘉禾又把它扣了下去。
但明显心情不好起来，眉毛都轻挑着。
她看向旁边一直望向自己的陆澈，把吃光的果盘往茶几角上一推，眯起眼睛。
开始找他出气。
“你刚才在干什么？”
“砸瓶子很帅气吗？”
“跟电影里面学的？”
她抱起手臂，歪着头，趁着卡座里没有人，不再掩饰自己对陆澈的厌恶。
“你刚才，真的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