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打算去个厕所。
我们这里的厕所是公共厕所。
建在煤厂大门旁边,青灰色的砖墙,外观是正方体,顶棚也是平的,与房体有段距离,虽然能挡一点雨但是下雨天还是会有雨水进来。
厕所分为男女两室,左边是女,右边是男。
里面设有三个坑位,坑位之间没有隔断。
讲道理,去公共厕所最喜欢的是那种大风天气,里面吹的十分干净。
倘若遇到雨雪天气,那厕所内部的场面确实有些不忍直视。
因为大家住的都是平房,大多是没有独立厕所的,所以早上高峰期经常会满员,今天是周末,可能不会有什么人。
我探头走进去,余光看到最左边坑位有个人。
他身穿藏青色工作服,鸡窝一样的头发,风吹过一股酒臭味飘来。
我走到右边的坑位蹲下,他抬起头,我才看清他的脸,原来是小柔的爸爸。
我们四目相对,我叫了声:“叔。”
他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虽然是“前院”的邻居,但是他整日醉醺醺的,又不苟言笑,偶尔见到还是有点望而生畏的,所以我们也不会经常说话,见面打声招呼就好。
此时,空气有些凝重。
我不禁斜眼偷瞄他。
见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活像两条争抢配偶的泥鳅,在那叽里咕噜的纠缠着。
一缕缕粗气不断地从鼻孔喷出。
由于上火而爆皮的嘴唇镶嵌在他那通红的大脸蛋上,此时也不停的抿着嘴。
一条弯曲的胳膊连接着暴露青筋的手,用力地攥着一张旧报纸,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蓄势待发一般。
我才蹲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来了两个小孩儿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紧接着就有一根滑炮砸在厕所的石制窗栏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过了几秒钟,又有一根滑炮和上一根一样砸在窗栏上弹了回去。
我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错,这两个小孩儿的目的就是想往厕所里扔滑炮。
我看了一眼小柔爸爸,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还在专心蓄力。
接下来的一幕,果然不出我所料。
一根滑炮伴随着一道优雅的弧线,精准的落到小柔爸爸的脚边。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还不是刚刚那种普通的小滑炮,而是那种特大号,上面带有一串看不懂的英文的那种。
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个重量级。
于是,我捂上耳朵,死死地盯着这根冒着烟的重量级滑炮。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只听“嘭!”的一声,整个厕所都发生了震动。
我看到小柔的爸爸几乎跳了起来。
方才紧闭的双眼,突然瞪的老大,好像两个大号玻璃球,差点夺眶而出。
鸡窝一样的头发也如受惊的豪猪直立起来。
接着张开斑驳沧桑的大嘴唇子,本能的骂出“我X!”
与此同时。
他的前面喷涌而出,亦如加满压的高压水枪,肆意地冲刷着面前的墙壁,短短数秒就使墙壁看起来焕然一新。
高潮仍在继续。
他的后面也不甘示弱,一连串的“炮弹”也终于挣脱了束缚,开始对着坑下水泥地施加压力,发出一声声闷响。
此时此刻,高压水枪嗞~嗞~的冲刷声,配合着一阵咚,当,咚咚当,连续不断地“炮弹”砸地声,有节奏的交织在一起。
此起彼伏,绵延不断,不绝于耳。
我瞬间感觉整个厕所都在颤动,有种大厦将倾之感,吾等鼠辈只得一隅瑟瑟发抖。
此情此景正好印证了那首打油诗。
“脚踏黄河两岸,手拿秘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地雷炸弹”。
随着外面两个小孩儿一句:“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的”。
这场“水枪”与“炮弹”的奏鸣曲终于迎来尾声,原本粗糙的墙面现在变得油光锃亮,冒起缕缕青烟,宛如仙境一般。
而此时,小柔的爸爸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把头埋入怀中一动不动,可能还没有从刚才的余韵中清醒过来。
我趁机急忙收拾一下,迅速提上裤子冲出厕所,贪婪的呼吸外面的空气。
虽然在厕所中的时间不过十几分钟左右,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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