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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江浔对张毅还有点模糊的印象,那对汤远则是完全没记忆。
  张毅曾经巴结过他,这个叫汤远的没有。
  江浔纳了闷。
  汤远?
  我有这个大学同学吗?
  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该不会又是个想在我身上秀存在感的傻逼吧?
  江浔一怔,脑海中浮现张毅那张可恶的面孔,连带着对汤远说话的态度都冷淡了不少。
  他现在很反感大学同学。
  一个辛婕妤、一个张毅,全是他大学同班同学。
  这尼玛都是什么货色?
  有辛婕妤和张毅的前车之鉴,他有点先入为主。
  “有事吗?”
  “还你钱。”
  江浔眉梢上翘,惊讶不已。
  老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年头居然有人主动还钱?
  自打他家破产以来,这是第一个找他还钱的人。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我没借过钱给他,他还什么钱?
  “什么钱?”
  “我不记得有借过钱给你。”
  “江少,手机说话不方便,我当面跟你讲吧,方便见一面吗?
  你现在人还在尚海吗?”
  “正丙角114号。”
  仅仅过了二十多分钟,汤远便出现在正丙角114号。
  个子不高,一米七四左右的样子。
  长相斯文,只是一双死鱼眼掉分不少。
  汤远属于那种丢人群中认不出来的类型。
  和江浔站在一起仿佛两种画风。
  江浔有点意外。
  “这么快?”
  “我家住韶山路。”
  江浔听到这话顿时不感到奇怪了。
  正丙角上一个街道就是韶山路,中间就隔了个公交车站的距离。
  “巧了,咱们还算得上半个邻居。”
  江浔直接开门见山。
  “你说还我钱,我不记得借过你钱。”
  汤圆不由分说掏出一沓钞票放茶几上。
  “这是两万块,你收好。”
  “大二下学期,钻石酒吧,你还记得不?
  我带社团认识的几个妹子去钻石酒吧玩。
  当时我打肿脸充胖子点了瓶人头马。
  我没想到那酒那么贵,结账的时候没钱买单。
  是你出手帮忙买了单,谢谢你。
  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
  江浔恍然大悟,在烟灰缸边缘磕了磕烟灰。
  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他诧异地看着汤远,像是在打量什么珍稀动物。
  当时的情况是‘全场由江公子买单’。
  他以前经常这么干,帮汤远买单是顺带的。
  “我那是帮全场买单,你没必要记这笔账。”
  汤圆摆摆手,一脸认真地说道:“一是一,二是二,我捏得清楚。
  你无法体会到我当时的绝望。
  那么多社团妹子在场,要不是你,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份人情我记一辈子。”
  少年人的自尊心脆弱且敏感。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是江浔帮忙,后果无法想象。
  汤远以后在大学里简直没脸见人,搞不好会留下心理阴影,影响一辈子。
  江浔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为汤远洒下了一束光。
  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江浔,戳脊梁骨、说坏话,汤远始终把江浔当成恩人看待。
  他一直记得江浔帮他买过单,自己欠江浔两万块钱。
  从今年六月份大学毕业工作到现在,他攒了点钱,得知江家破产,他立刻找江浔还钱来了。
  江浔听到这话,一时间百感交集,鼻子发酸。
  所谓的哥们好兄弟、女朋友都对自己避之不及。
  汤远一个没啥交情的大学同学却能雪中送炭。
  他甚至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其实汤远完全没必要还这笔钱。
  这钱压根就不是借的,何来还这么一说?
  “我知道你家的情况,这钱你收下吧。”
  江浔也不矫情,收下了这笔钱。
  他准备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到蓝天木业上,手头有点紧,这些钱刚好用来救急。
  “我不白要你的钱。
  我最近在投资一个项目,这两万块算你入股,赚了钱算你一份。”
  再看汤远,江浔的目光变了。
  这是个值得交心的朋友。
  投桃报李,既然你这么够意思,那我也不能小家子气。
  汤远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当江浔在找台阶下。
  “能帮到你就好,哎,你有做晚饭吗?”
  “没。”
  “那我给你给你找个饭辙吧。”
  “这不太合适吧?”
  江浔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两人还没那么熟。
  汤远性格大大咧咧,爱憎分明,说什么也要拉着江浔去吃饭。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们街道流水席,不吃白不吃。”
  “那……好吧。”
  江浔家到韶山路,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正丙角和韶山路都是由郊区村子改的街道。
  生活在这附近的人还保留着宗族习俗。
  有人去世,街道会摆席宴请同姓街坊。
  远远看着汤氏宗祠门口的挽联和花圈,江浔意识到这席恐怕不一般。
  “白事啊,蹭这个席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汤远不以为意。
  “没事,待会儿戏演全一点就好。”
  “去世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五大爷。”
  “好像?”
  “我也是来蹭席的,
  这家人我认识,错不了。”
  江浔叹为观止。
  行,你牛掰!
  借花献佛借到人家白事上。
  汤远走到祠堂大门口,立刻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他扯起嗓子,带上颤音喊道:“呜,五~大~爷哎~”
  这一嗓子顿时把祠堂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堂上,一个身着丧服的白胡子老头幽幽说道:“干嘛?”
  汤远:“您怎么就……”
  他的话哽在喉间,眼睛都快瞪出来。
  嗯?
  干嘛?
  您不应该在棺材里吗?
  他迅速瞄了一眼供桌上的照片。
  那是个老太太。
  哦,五大妈啊!
  “您节哀。”
  汤远话锋一转。
  “五大妈哎,您怎么就走了呀!”
  他瞬间切换状态,跪蒲团上磕了三个。
  而且人家还配词,磕一个唱一句,那叫一个专业。
  一跪。
  “九重门上道古人,孟宗哭竹孝双亲。”
  二跪。
  “二拜亡者早托化,早生托化往生方。”
  三跪。
  “三拜亡者多荫佑,荫佑儿孙代代昌。”
  江浔肃然起敬。
  人才啊!
  轮到江浔,他朴实无华上前磕了三个,总不能白吃人家的。
  吃完席,二人起身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浔有一句没一句跟汤远聊天。
  “江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准备找工作吗?”
  江浔递给汤远一根华子,并给他点上,这是男人之间的最高礼节。
  “叫我阿浔吧。”
  “给人打工一辈子难出头,我准备做风险投资。”
  有系统在,江浔底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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