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滚!我死了也不要你来埋!”
牛琴站在院中央,双手端着一把大铁锨,大有张飞大战长板桥的架势。
开发商的人都被赶在院子外面,一个小伙子正坐在石墩上,脑袋上流着血,一脸晦气。
“牛大婶,你冷静点!这样不是办法!”
村里的负责人一边劝,一边给蓝瑶递眼色:“你快劝劝你姨,这,这闹成这样,人家要是报了警,保不齐要把她抓进去的。哎呀,怎么就是这么一根筋你说。”
牛琴是s市本地人,家里只有这么一套宅基地。她早年死了丈夫,一个人把云凯抚养大,着实是辛苦。
如今儿子这唯一的指望也幻灭了,除了这套院子,牛琴什么也守不住。
她说,自已死也不离开这。万一哪天云凯回来了,妈还在家里等着他。
于是乎,就因为牛琴这个钉子户,郊区这片开发区的项目已经搁置快三年了。
村委会也好,开发办也罢,三天一小劝,五天一大劝。
连心理咨询师,高级调解员什么的,各种节目都上过,怎么都没用。
老太太就一个条件,说让相关部门公示,免了儿子云凯故意伤人的罪,让孩子能赶紧回家。
这肯定不可能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都这么整不是乱套了么?
而且我和蓝瑶私下也不是没打听过,人家说,云凯这个事真要是走公诉,还不一定能怎么判。
有说三五年的,有说如果伤者愿意接受谅解,多赔点钱,或许根本不会判太重。甚至还有说,要是能算正当防卫,说不定无罪呢?
但现在,云凯自已不分青红皂白就逃逸了,实在是不妥。
如今,说那些都没用了。
一码事情归一码,人家开发商的项目不能再拖了。
其实去年开始,水电就都给断了。结果老太太自已在院子里养鱼养狗养鸡鸭,自给自足不说,还在围墙上设了各种机关。
投石器,竹签网。妥妥一套守城防御体系。
上次还跟我说,问我能不能从动物园买两条鳄鱼什么的,要在院子外面挖个水渠,做护城河。
我吓得直接给蓝瑶打电话,问她要不要找个时间带牛姨去看看脑子?
虽然我知道,蓝瑶每月正常打钱,但非必要不上门。
因为每一次上门,轻则一顿烂骂,重则挂彩挨打。
站在牛琴的角度,一腔怨气都撒在了蓝瑶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已的儿子也不会弄成这样。
所以今天这个架势,原本也在我和蓝瑶的意料之中。
开发商也是实在没辙了,找了几个身手利落的小伙子,想要趁机潜进院子,把老太太直接给绑了带出来,然后推土机开进去。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要多少钱再给多少钱。
没想到这帮人才刚刚发上墙头,就被老太太自制的陷阱给打破头了。
但是就算把蓝瑶叫来又能怎样?
牛琴是个牛脾气,见了蓝瑶还要来火。
所以我想我跟着来,兴许她见了我,还能稍微克制点。
我挺身上去,走到院子里:“牛姨,你先听我说。这事儿得商量,动手肯定不行的。您想想看,您要是真被警察抓进去拘留了,那院子不就没人看了么?”
我说,更何况拘留所里的条件一言难尽,您这么大年纪了,睡眠又不好,遭不了那个罪的。
当然,请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高教授,不是我要动手。是这帮瘪三太没用了,我前面三拳都是棉花套子,最后才扔的石头。报警好呀,报警抓他们一个私闯民宅!”
我真的是哭笑不得:“牛姨,您要是这么懂法不就好办了。他们私闯民宅是不对,那您这些陷阱不也是违章建筑么?而且还具有危险性?”
我说,“云凯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人现在不回来,谁能保证他到底会怎么判呢?首先得人回来是不是?只要他能回来,我和阿瑶肯定会想办法帮忙打官司的。您在这儿跟开发商死磕有啥意思呢?先把铁锹放下,村里干部也在这儿,咱们好好聊聊。您要是不想见阿瑶,我陪您也行。”
可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激烈的引擎声。
我转头向外望去,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上,走下来两个男的。
年轻一点的那个,看着不过二十五六。
身高马大的架子,宽肩背,大长腿。能把白西装和紧身裤,以及低帮皮鞋穿得这么有范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助理模样的男人。普通的商务装,衬衫领带,手里还拎着一个大皮箱子。
看到这两人进来,刚才被打得四仰八叉那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七爷!”
“七爷!”
原来是开发商老大到了?我一看这个架势,就觉得背脊发凉。
一般要不是有两把刷子够天花板的人,也不太会把自已的出场弄这么高调。
眼看沈七夜把西装一甩,丢盖在那个满脑袋满衬衫都是血的小弟身上。
里面的花衬衫几乎绷不住胸肌,墨镜一摘,那张脸倒是生得比明星还好看。
只是颜值这玩意儿,是个挺不稳定的东西,经常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
比如表情,再比如方言——
“七个屁!瞅喃们(你们)那帮熊色(sai),叫个老太太削个瘪犊子(龟儿子)样?传出去憋说是我的银(人)!”
当时我就惊呆了!
这一口正宗的东北大碴子味?光听声我都能脑补出来,身后那个大箱子里估计是几把大砍刀。
我下意识上前,将牛琴往后拦了一下。
我小声跟牛琴:“姨,要不算了吧,先把铁锹放下,那人不像善茬。”
沈七夜挥挥手,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
啪一声,打开皮箱。
红赤赤的,满满一箱钞票。
“就你呀,叫牛琴?”
沈七夜指了指我身后的牛姨,桃花眼往上一翻,“这一百万,买你的。拿了滚!”
一百万?!
我心想这位大哥是不是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