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总是来得突然。
听到厉闻璟这么轻言细语地哄她，虞朝妍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汹涌而出。
她哭，他知道并不是因为疼。
过了片刻，他拍了拍她的头语重心长道：“晚晚，不管是谁，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你都可以不听。”
虞朝妍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不可能装作没有听到的。
“我想去休息了。”她吸了吸鼻子。
她不打算主动说，他也没打算主动问。
他的指腹一点点擦过她的泪痕，轻声道：“去吧，睡一觉就好了。”
两个人一起往里面走，虞朝妍的房间先到，她立在了原地。
“晚安，晚晚。”是厉闻璟主动先开口。
虞朝妍看着他不语，片刻后像是鼓足了勇气，搂着厉闻璟的脖子抱住了他。
厉闻璟失笑，“怎么了？”
“晚安。”虞朝妍的回答文不对题。
没有再管厉闻璟是什么反应，她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回了房间。
她也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想，但事实却是根本就做不到。
本来是打算洗完澡就睡觉的，怎料躺上床以后脑子却愈发清醒。
“那晚晚知道怀景的父母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虞朝妍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反复出现老太太的这句话。
“老大夫妻俩出车祸的那天白天，怀景跟他们吵了架，他们是气冲冲地出门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得太明了，随便一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厉闻璟在跟父母吵架后，两个人出去就出了车祸，他的自责和后悔可想而知。
“怀景前些年过得并不好，他从小就很独立，老大夫妻去世以后更加沉默寡言。”
“他不愿意跟家里人说他的事情，好的坏的都是自己憋着，家里人能做的，就只能关注着他，让他不再往坏的方向发展。”
“但是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尤其是接手了家里的公司，每天都很忙，虽然偶尔也回老宅，但奶奶总觉得他的情绪比之前还糟糕。”
说到这里，老太太忽然沉默了，片刻后又笑了起来。
“不过最近奶奶能明显感觉到，怀景的情绪比之前好太多了。”
“晚晚。”
虞朝妍差点都要走神了，被这一声迅速将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嗯，奶奶。”
“奶奶能看出来你跟怀景关系好，是你的情绪一直在感染他，让他一点点变好，谢谢你这个做妹妹的不嫌弃他。”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还是立马让虞朝妍心中升起了警惕。
她总觉得，这个“妹妹”是老太太故意强调的。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内容完全是在她想象当中的。
“怀景现在接手了家里的公司，也算是盛家的当家人了，奶奶就等着他立业以后再成个家就好了。”
“你也知道怀景是什么性子，平时有什么不好的，你多纠正纠正他，不然我都怕以后那些世家小姐看不上他。”
短短的几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巨大。
倒不是虞朝妍容易多想，而是里面暗示的意味实在是太重了。
第一，老太太并不反对他们作为兄妹的交往，但任何越界都是不行的。
第二，厉闻璟是盛家的当家人，配得上他的自然是那些世家小姐。
盛老太太对她好是真的，但对她好也是有原则的。
她作为盛家的孙女可以，但作为盛家的是孙媳妇儿不可以。
虞朝妍苦笑，她终究不是姓盛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还有一点她不知道的是，那点她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的爱意在这一刻全部都被抹杀在了摇篮里。
她一早就决定大学毕业后就要搬离盛家，那既然注定要离别，既然注定什么结果也不会有，为什么不早一点就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来的时候就是孤身一人，离开的时候也理应如此。
想起来忽然觉得好笑，明明白天她才决定要信任厉闻璟的，但好像要做不到了。
但转念一想，她的信任对厉闻璟而言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