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将军府。
接过密函的黑衣男子纵马来到凌将军府衙前,跨马跃下,手里的缰绳抛给门口的下人手里,快步走进府中。
与巍峨气派的外墙相比,将军府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白墙青瓦间,竹林在水廊边随风摇曳,亭台楼阁隐隐相望,颇有一番江南水乡的风情。
日光透过窗柩,洒下一地金黄。但他来不及欣赏,疾走几步,便停驻在书房前,恭身道:“将军,辽军的密函已被截获,请您过目。”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凌老将军站在书桌前挥毫泼墨,阳光洒在他身上,几根白发隐隐闪着光,或许是有气场加持,柔软的狼毫在他手里,似有雷霆万钧。
来人不敢多言,只是站在一旁,恭敬地等待着凌老将军发话。
凌将军虽是武将,征战沙场,无人可以匹敌,但是鲜有人知,他也曾向往文人墨客的风雅。
不多时,将军笔走龙蛇间,在最后一个字后面顿了一笔,便将毛笔放在笔搁上,抬眼看向男子。
身边的仆从会意,走到男子身前,将密函接过,并小步疾走送到将军手里。
凌将军打开密函,细看了一会儿,而后又思索了一番,沉吟道:“韩程,你怎么看?”
虽是询问,但是韩程明白,将军心中已有决断,但作为将军府的心腹,韩程也希望自己的主张能为主君分忧,便俯首道:“禀告将军,属下认为,辽人虽然看似来势汹汹,但还不足以为患,可以再等一等,待探清敌意,我们再做行动,也不迟。”
凌将军听罢,不由得皱起了眉:“等一等,你觉得我们还能再等吗?不仅仅是辽人急不可耐,朝中不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就等我们玩物丧志,好趁机踩我们一脚呢!”
韩程听了,心里不由地一惊,但是他将凌将军的话细品一番,说到:“将军,新皇刚登基,百废俱兴,朝臣们也都有心成就一番事业,我看……”他犹疑不定,因为心里清楚将军已经有了打算,他这话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凌将军道:“现在的朝局,看似风平浪静,但却暗藏漩涡,稍有不慎,便可能倾覆在阴谋之中,还是谨慎些好。”
凌将军复看了一遍辽人的密函,思索一番:“韩程,”他的语气和之前一样地波澜不惊,但是多了些坚定,他扬了扬手里的密函,继续道,“传我的命令,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最好能让朝野都知道,我们天齐还没有到可以安枕无忧的地步。”
韩程惊闻,不可置信,且不论消息是否属实,这封密函只提及辽国王爷在与其属下的一次密谈,说到辽国皇帝耶律赫已有准备起兵进犯之意。
但是就算耶律赫野心勃勃,想要攻打我朝,也并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我朝一战,毕竟辽国刚刚经历一场内战,百废待兴。
凌将军看出了韩程的心思,说道:“辽人进犯,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如今南方的倭人也虎视眈眈,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从这封密函来看,辽人目前已经开始有了起兵的苗头,我们也不算夸大其词,只有把问题的严重性告知朝廷,那些盯着我们的人,才会按耐不住,露出马脚,我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与他们斡旋一番。”
韩程了然,起身作揖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转身便匆匆走出花厅。
凌将军长舒一口气,接过仆从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放在书桌上,又看了眼刚刚写好的那幅字,墨迹已干,便吩咐仆从收好,往正厅走去,并派人传唤他的儿子们在正厅等候。
日光照满书房,临窗的一株白山茶开的正好,簇簇的花骨朵儿摇曳在寒风,倒影在书桌的那幅字上,仆从正小心翼翼地卷好这幅字,卷面上的几个字在花影和日光间若影若现,定睛细看——“山雨欲来”,四个字仿佛掷地有声。
穿过曲折清幽的连廊,向院内望去,亭台楼阁如云,若是在夏季,奇花异木间有此起彼伏的鸟鸣。
凌将军快步走到正厅,他的三个儿子已经在等候。
凌将军钟情,只娶了一位夫人,这位夫人与他相识于微时,曾与他一同吃过不少苦,不离不弃,生有三子一女,哪怕旁人在背后笑话说他惧内,他也只是笑:惧内,是好事!
三位公子看到父亲前来,上前作揖到:“儿子给父亲请安。”
“嗯,都坐吧。”
凌将军摆手,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前坐定,三位公子看父亲坐好,才各自坐下,静候父亲的指点。
凌将军端起下人提前斟好的一盏西湖龙井,吹开杯盏中的茶叶,茶香四溢开。
“这次找你们来,是想说件事。”凌将军轻敲敲杯盖,开门见山道,“如今我们凌府备沐圣恩,须得为今上分忧。若我们只是安享富贵,岂能对得起那些沙场将士们的亡魂。”
长子凌山,剑眉星目,身着素白锦袍,身为长兄,已经跟随父亲外出征战多回,还没等父亲讲完,他已经明白其中的深意。
待凌将军言毕,他斟酌一番,深色的眼眸在思索时习惯地低了下去,显得深邃了几分。
“父亲,若有需要,孩儿定当甘为前锋,为国效力。”凌山恭敬地对父亲说道。
次子凌云站起来作揖,应和道:“父亲,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有军令,我们必当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凌将军听罢,脸上的愁云散了些,欣慰地说:“为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现在朝局还算安稳,但说不定哪天就有旨意了。”
凌舟听到这话,明白时机已到,便起身道:“父亲,孩儿……”话还没说完,便被凌将军打断:“你的心思为父一直都清楚,但就如为父以前所说,不行,就是不行。”
凌舟闻言,甚是不服,刚想反驳,就被身旁的二哥凌云拉了下来,用眼神示意他冷静。
凌将军看他这个样子,缓了个语气,安抚道:“战场凶险,你才几岁,就想去那虎狼之地。战场不是可以玩闹的地方,你若去了,我们都护不住你,你明白吗?”
“可是父亲,我已经加冠了,为何不能像大哥、二哥和您一样,去战场为国效力?”
凌舟抛出一连串疑问,让凌将军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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