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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谢家两兄弟年龄差了十岁,谢允谦自小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有求必应。
不过看夏云飞模样,似乎还有些不服?
十三垂着脑袋从屋内畏惧着退出来,一见到夏景昀便朝人走来,看着一簸箕桃花瓣,坐下拿起一枝花学着她慢慢掰着,说:“乘风,摘这么多花瓣做什么?”
夏景昀说:“明日做些鲜花饼。”
“鲜花饼?这不是南岭美食吗?你竟会这个!”十三回忆了一下鲜花饼味道,顿时有些期待:“做好后给我留两个呗。”
“当然。”夏景昀笑了下,目光望向屋内,问道:“少爷是不是挨训了?”
一说起这个,十三顿时苦笑一声:“可不!昨晚少爷和王家少爷动手的事被大公子知晓,现下少爷正挨着大公子训呢,说少爷不该在勾栏之所公然闹事。”
原来打架去了,怪不得伤口裂开。
夏景昀面上浮现一丝疑惑:“少爷跟人打架?这是为什么?”
十三说:“好像是因为所宅子吧,少爷不说我也没问。”
夏景昀没有再问,垂眼遮住了所有神情。
宅子?难道是湖心小筑?
将所有花瓣掰完,夏景昀将其放在屋门前的架子上,推门进屋,收拾完一切后谢允谦已经出了沁园,待主屋的灯暗下后,夏景昀将桌上灯芯挑亮,将账本重新拿了出来。
夏景昀一页一页慢慢翻着,窗户开着一条缝,有风徐来,缓轻拂过书角、墨发……夏景昀神情专注,一个时辰后她将书合起,目光落在某一处片刻,忽然嘲弄一笑。
翌日。
一纸奏章由台院呈递至御书房,奏章弹劾樊捷任礼部侍郎期间贪赃枉法,存在买卖官职之嫌,并与朝中官员有不正当钱财往来,樊捷暂被收押,此案发往大理寺由之主审。
早朝刚过,现任大理寺丞卫宗德便紧步跟在谢允谦身后,官员散去,卫宗德曲行一礼,说:“下官见过谢大人。”
谢允谦微点头:“卫大人。”
二人缓步往宫门外走着,卫宗德说:“皇上命大理寺查樊家一案,下官刚刚升任不久,一切还请谢大人多多提点。”
谢允谦笑说:“卫大人客气,大家同朝为官都是替天子办事,谈不上提点。”
卫宗德点头附应,站定说:“听闻谢大人爱美酒,我上任时从家乡带了两坛晋西美酒,燕京城酒色自是醇香,不过我们晋西美酒也不遑多让,下官在一品阁静候谢大人大驾?”
谢允谦哈哈一笑,说:“不是我拂卫大人美意,实在是家中夫人管得严,不许我夜里外出饮酒,卫大人好意我心领了。”
卫宗德面露憾色:“那可真是可惜了,改日休沐,下官再邀。”
谢允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十九牵着马车候在宫门前,卫宗德目送人上马车远去,含笑的神色渐渐淡下几分。
马车内,谢允谦闭目小憩。
不一会便停在刑部门前,刑部侍郎钱海青早已等候,见他回来上前禀道:“大人,有关樊家案子的一干东西都整理好了。”
谢允谦沉默片刻,在公堂前思虑停下脚步。
钱海青见他面色有异,不由问道:“大人,可是卫宗德说了什么?”
谢允谦摇头:“不是卫宗德说了什么,而是皇上的心思。”
谢允谦沉吟片刻,说:“皇上命我秘查樊家,本就是顾忌着证据未确凿。一个二品官员,一本踪迹不明的账目,这当中牵连怕是只有当事人知道,皇上就是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钱海青推敲着说:“这件事当有幕后推手,不然御史台怎么突然发难。”
谢允谦进了内堂:“樊捷的那位宋姨娘是东宫太子妃的旁系,谁也不知道樊捷到底是不是太子党,但是一定会有人自发将他归入太子党派,又或者他就是。曹右的解官文书皇上已经批了,礼部尚书一职已经空出来,曹右一走,樊捷便是第一人选。”
众人心知,樊捷入仕多年,在侍郎一职上六年终于等到曹右的解官文书,如今樊捷入狱,若真找到罪证樊家一干人等只怕难逃罪责,更别谈什么礼部尚书。
钱海青神色凝重几分,大胆揣测说:“难道有人欲对东宫出手?”
谢允谦不由敛眉:“慎言!”
钱海青也自知失言,脸显一丝尴尬之色。
谢允谦正色低声说:“莫要妄议天家之事。”
钱海青点头受教。
樊捷暂被大理寺收押的消息不胫而走,消息传到沁园时,夏景昀正在小厨房忙着将做好的鲜花饼包起来。
一份给夏云飞,一份给十三,一份分给沁园余下人。
还未晌午,夏云飞温书的时辰被打断,十三正小声同人说话。
夏景昀将点心与花茶端放在桌上,摆开两个青鱼花纹瓷杯,茶水缓缓盛满。
十三已将早上樊家的事说了大概,夏云飞将书反扣在桌,若有思索沉思,眼梢带着一丝洞察:“如今看来,账本一旦落入大理寺手中,樊府在劫难逃。”
十三疑说:“都在找樊府账本,可它藏在哪,怕只有樊捷身边之人才知晓了。”
夏云飞看书多时已觉疲乏,正好点心和茶水都上来,起身坐到桌旁,夏云飞端起其中一杯,问道:“昨日可去过颜润堂了?”
夏景昀将茶递给十三,说:“去了,可惜那里掌柜说我脸上疤痕他们束手无策。”
夏云飞皱眉:“颜润堂那些瓶瓶罐罐不是号称堪比燕京城第一回颜术?养颜之术就连宫中娘娘也称奇。”
他狐疑抬头:“你这疤时日不长,怎会束手无策?莫不是颜润堂虚有其名?十三……”
夏景昀心下略惊,忙道:“……许是看我衣着朴素,怕我付不起膏药钱。”
夏云飞敛着眉,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半晌意味不明笑了声:“还真是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夏景昀低垂着眼不说话。
夏云飞咽了口茶,说:“也罢,明日让给你十三跑一趟,反正他茶也喝了。”
品着花茶的十三闻言眯眼一笑:“小意思,正好我一会要出门,顺道去一趟。”
夏云飞咬了口饼,本已舒缓的眉眼不觉又微微一皱,片刻之后缓缓咽下,抬头说:“你倒是殷勤。”
十三嘿嘿一笑:“少爷,都是自己人,举手之劳嘛。”
夏云飞看向夏景昀,她与十三相视一笑,十三一把将茶饮尽,一抹嘴说:“我这就去了。”
夏云飞将饼放下,瞧着夏景昀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目光似笑非笑,往后一靠,说:“你不好奇我让十三做什么吗?”
夏景昀低眉:“奴婢不敢。”
夏云飞盯着人看了会,忽然觉得她这幅低眉顺眼的模样有些意思,又觉得有些遗憾,这一点遗憾掠得无声息,夏云飞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七年前,她分明不是这样子。
夏云飞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樊家的事一早上传得燕京城人尽皆知,樊捷至今立场不明,往好说是亲君廉正,然而没立场有利便有弊,他不肯站队又恰逢升迁,麻烦自然就来了。”
夏景昀不知他为何突然跟自己说这些,静静倾听不答话。
夏云飞仿佛只是若无其事的闲聊:“樊府的账本谁都没见过,谁都想要,没有账本樊捷迟早要从大理寺里出来,他这一出来压在吏部的任命书也就有了去处。”
夏景昀轻轻地眨了下眼。
夏云飞看向她:“沁园里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朝外传。”
夏景昀不为所动,面色恭敬说:“奴婢不敢。”
夏云飞沉默顷刻,忽然一笑,说:“不如这样,这事你来谈一谈看法,我允诺你一个好处,只要我能办到,如何?”
夏云飞盯着人,似乎笃定了她会心动,就是想从那副死气沉沉的脸上瞧出点别的什么来。
夏景昀内心轻叹一声,这个小狐狸!
果不其然等到了夏景昀抬头,与他等候的视线撞上,她犹豫几分,最终还是道:“当真?”
少年保持着笑容,语气轻快说:“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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