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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天色大亮。
  舒相宜一走出马车,便见宋时歇在不远处的茶棚问路——
  “大爷,请问王都的方向怎么走?”
  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笑呵呵道:“你们要去王都,是去见公子缺吗?”
  舒相宜走过来,好奇道:“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大爷摸摸胡子,爽朗地笑道:“近日公子缺府上正在招募幕僚,不少有识之士纷纷前往。你们这个时候去王都,除了是应聘幕僚的,还能是什么?”
  宋时歇展眉一笑,不置可否。
  老大爷给他们指了路:“顺着左边这条路往南走,途经摘星城,再走个十几里路就到了。”
  宋时歇说:“多谢您。”
  “不用客气,这几日启程去往王都的人不少,大家都携带着金银钱财,导致路上盗贼越发猖獗,你们可得小心。”
  “是,我们会多加注意的。”
  老大爷无不艳羡:“若我是你们这般年纪,定是也要去公子缺府上试上一试。不管能不能选上,能一睹公子缺的风采,也是极好的。”
  顺着老大爷的指引,他们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摘星城。
  一路上,他们总能听到沿途百姓对百里缺的讨论。公子缺乐善好施,上个月组织好几个当地官员给穷苦百姓分发粮食和生活用品,年前还分发过冬银两。公子缺重视人才,有雄韬伟略之人到了他那儿都能大展拳脚,他大力推动学堂教育,让交不起学费的孩子也能读上书。
  他做过的善事数不胜数,声势几乎要盖过君上百里临渊。
  三人随便找了家酒楼吃饭,还能听到隔壁桌在高谈阔论——
  一人道:“公子缺什么都好,若说有一点不好,那就是……”
  另一人追问:“是什么?”
  “他一直尚未娶妻。”
  “你懂什么,公子缺岂是我等俗人能比拟的?他不重酒色孑然一身,一心扑在国事上。”说着,那人朝半空恭敬地作揖,“有公子缺在,是我们绥国之幸。”
  “嗨,我就随口一说,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得到公子缺的青睐。”
  ……
  舒相宜一边吃饭,一边偷瞄说话的那几个人。
  博物馆的嬷嬷提到过,百里缺是在新婚后第二日以身殉天的,她不由得也好奇起来,嫁给他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百里缺委实十全十美,人人都敬仰爱戴他,他不应该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
  舒相宜的表情落在宋时歇眼里,自然又是另一番意思。
  见她发呆,他殷勤地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这个好吃,你尝尝。”
  舒相宜眼睛仍然瞄着那头,看也不看他:“谢谢。”
  半晌,宋时歇又主动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这道菜也不错。”
  舒相宜埋头扒了一口,含混不清:“谢谢。”
  菜一入口,她忽然反应过来——宋时歇这厮,今日怎么这么好心肠?
  细心嚼了嚼,舒相宜脸色微变,她倏地把嘴里的全吐了出来,这才发现,他夹给她的不是配料就是不要的菜根。
  舒相宜咬牙:“宋时歇,你故意的是不是?”
  宋时歇不紧不慢地睨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只听说过秀色可餐,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听’色也可餐。光是听一听公子缺的事,不论什么都能吃下去。”
  围观了全程的小豆子乐不可支:“相宜姐,你吃了这么久才发现啊,我还以为你真喜欢吃菜根呢。”
  宋时歇笑眯眯地对小豆子道:“多吃菜根,对身体好,我这是关心你相宜姐。”
  说着,他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她。
  舒相宜白他一眼,把碗里的菜挑出来,不再理会他。
  走出酒楼不远,舒相宜就被不远处的动静所吸引。
  只见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跪在街头哭哭啼啼,她身前立着一块“卖身葬父”的牌子,她身后白布盖着的想必就是她的父亲。不少人在附近围观,其中几个富贵子弟见她长得不错,跃跃欲试。
  小豆子在街头巷尾混久了,一眼便看出这人是个骗子,不许舒相宜上前:“相宜姐你别过去,那人是装的,你小心点,可别被她赖上了。”
  舒相宜奇道:“你怎么知道?”
  小豆子努努嘴,笃定道:“你瞧,她那个爹,明显是活人假扮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豆子隐隐自豪:“那白布不透气,他呼吸久了,免不了将鼻子那一小块浸湿,这不就露出破绽了?他们这种人都是有组织的,等着有钱人将他们买走后,再偷偷溜出来,害人家人财两空。但他们还是道行太浅了。当初我们玩这招的时候,不盖白布,直接在脸上抹白粉,可唬人了。”
  见舒相宜表情不对,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吐吐舌头:“我保证以后不干这事了。”
  舒相宜学着宋时歇的样子摸摸他头发:“知道就好。”
  成功拦住了舒相宜,却没能拦住宋时歇。
  宋时歇走过去,在那女子身前站定。舒相宜知道宋时歇为人仗义,正要上前劝他不要受骗,不料那女子在看清宋时歇的脸后,眼睛一亮,连连在他跟前磕头。
  她脱口而出:“公子,公子救我。”
  宋时歇在她身前蹲下,目光落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上,温声道:“你想我如何救你?”
  这女子干这行干久了,自然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面前的公子虽然衣着普通,但长得好看,又平易近人,与她常见的仗着有钱就趾高气扬之辈截然不同。她不由得心跳加速,颤声道:“只要公子肯花二十两银子,让妾身安葬父亲,妾身便是公子的人了。”
  宋时歇漫不经心地颔首,站起了身:“噢,安葬可不需要二十两银子。”
  看出宋时歇打算离开,那女子心里一慌,扑倒在宋时歇跟前,她悄悄瞥一眼旁边,见没人看守,轻声道:“公子求求你,若是你能……你能……妾身一分钱也不要!妾身只求能在公子身前侍奉!”
  宋时歇微怔。
  小豆子气恼不已:“这人怎么回事,还想缠着时歇哥不成?看我不去戳穿她!”
  舒相宜闻言愣了愣,回过神后幸灾乐祸地拉着小豆子退后几步,不管闲事,作壁上观。
  宋时歇余光里正好看见舒相宜的动作,他何尝不明她的意思,他弯唇一笑,一把将她拉过来,同时冲那女子歉疚道:“抱歉。”
  他指了指舒相宜,正色:“这位,是我家娘子。”
  对面那女子愣住,舒相宜也愣住了。
  只有小豆子心满意足。
  见他把自己拖下水,舒相宜一肘子戳向宋时歇的侧腰。宋时歇没有躲,顺势做出吃痛的表情,他皱起眉无奈道:“你瞧,惹恼了我家娘子就是这样的下场。”
  他偷偷朝舒相宜眨眨眼,话语带笑:“好了乖,别生气了,我答应过你,不会纳妾的。”
  舒相宜:“……”
  他竟把她当成小孩子一般哄。
  小豆子与宋时歇一唱一和,不识趣地冲舒相宜喊:“娘,你就别生气了,爹只要你一个。”
  舒相宜:“……”
  平白无故就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她简直有苦难言。
  那女子勉强回过神来:“妾身……妾身不求成为公子枕边人,能当个侍女便已经很好了。”
  宋时歇将那女子扶了起来,当真给了她二十两银子,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把钱拿去交差。”
  那女子愣住。
  宋时歇温温和和地注视着她:“以后别再骗人了。”
  然后转身离去。
  走出十多步远,舒相宜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就这么把钱给她了?”
  宋时歇应:“是。”
  舒相宜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不说她也知道,二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无疑是笔巨款,他攒了很久的钱,为的就是去王都。一路上他们都省吃俭用,没想到他说给就给别人了。
  自知自己没有权利质疑他处理私有钱财的方式,而且他带自己一路前行,已经是帮了很大忙了。舒相宜暗暗下了决心,到了王都后,一定要想办法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还他的人情。
  倒是小豆子气得直跳脚:“时歇哥,你被骗了!她是骗子!”
  宋时歇淡笑:“我知道。”
  小豆子扭头看那女子还在发愣,更加气恼:“看我等会儿不去把它偷回来。”
  舒相宜回想起刚才宋时歇说的话,白他一眼:“说起来,我哪里生气了?”
  “不生气还动手打人?”宋时歇捂住刚才被她戳中的地方,笑弯了眉眼,“女孩子,不要这么暴力。”
  舒相宜撇了撇嘴:“明明是你乱说话在先。”
  他抬眉:“我乱说什么了?”
  “说我是你娘子……”
  话一出口,她对上宋时歇戏谑的眼,不由得脸一红。
  她暗骂自己不争气,他不过是言语间逗她而已,作为一个开放的现代人,什么世面没见过!到底有什么好害羞的!
  “总之,别胡说八道。”
  宋时歇言之凿凿:“若是我招惹了不必要的桃花,岂不是耽误我们的行程?”他笑意加深,“所以,伪装成夫妻是最好的法子。”
  舒相宜顿时无话可说。
  行吧,虽然宋时歇经常说话不正经,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他剑眉星目样貌俊朗,人又好相处,实在是很讨女孩子喜欢。再加上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放到现代,那就是极其稀有的“五好青年”。
  这么一想,她好像……也不是很吃亏。
  天色渐晚,摘星城大部分客栈人满为患,尚还有房的那几家,价格贵到不可思议。
  三人站在一家名为“落梅”的客栈门口,微微出神。
  小豆子糙惯了,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找客栈,仰头对宋时歇说:“时歇哥,咱们找个破庙凑合一晚就行了。”
  宋时歇没答话。
  这几日为了赶路,舟车劳顿,舒相宜和小豆子困了累了只能歇在马车里,至于宋时歇休息的时间就更少了。
  舒相宜实在嫌弃自己接连几日没有洗漱,可一想到昂贵的价格,她咬了咬牙,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宋时歇为难,主动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去破庙吧。小豆子说得对,凑合凑合就行,反正明天就能抵达王都了,我们到了那儿再好好休息。”
  宋时歇笑睨她一眼,揉揉小豆子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咱们睡破庙倒是无所谓,可相宜姐是女孩子,不能睡破庙。”
  小豆子恍然大悟,扭过头冲舒相宜挤眉弄眼道:“原来时歇哥是关心姐姐,那小豆子也关心相宜姐,咱们去住客栈好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舒相宜一直很照顾小豆子,真的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怕他睡得不舒服,磕着碰着,将毛毯全部垫在他身下。
  小豆子则因为之前宋时歇那番话,觉得连时歇哥都要事事过问她的意见,舒相宜必是此行的老大,自然在她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
  宋时歇果然迈步往那家客栈走去。
  舒相宜脸一热,赶紧拦住他:“你的钱住得起这里?”
  他坦然道:“所剩的银两正好够住一晚。”
  舒相宜更加歉疚,避开小豆子,扯着他的袖子走远几步,压低声音道:“咱们到了王都还得找地方住,你不必为了我破费,把钱全花在这里。再说了,咱们也不是非住这家不可。”
  他微微一顿,偏头看着她轻笑:“哄小孩的话你也信?”
  他挑眉:“好不容易进了城,我当然要好好休息。”
  舒相宜眼睁睁地看着宋时歇走了进去。
  这家落梅客栈贵有贵的道理,房间装潢精致,实在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看了一圈后,宋时歇眉头皱起:“环境虽然勉强不错,但楼下便是早市,清晨未免过于吵闹。”
  招待他们的管事见他们几个穿着朴素,很是不屑一顾:“住得起就住,住不起就走人,大把的人想住。”
  宋时歇冷冷斜了他一眼:“看来这里也不过如此,价格低廉倒是可以理解了。”
  管事的瞪大眼睛,价格低廉?
  宋时歇侧过头吩咐一旁的舒相宜:“你再去找一找,看看摘星城还有没有更贵的地方,刚才我们经过的那家好像就挺不错?”
  舒相宜哭笑不得,刚才不是说好的假扮夫妻吗?怎么这会儿她又成侍女了?
  但她还是顺着宋时歇的话应道:“是,公子。”
  一个小侍从上前冲管事的耳语了句什么,管事的脸色一凛,细细打量身前的宋时歇。他虽然打扮得不怎么样,但样貌不凡,神情倨傲,在街头居然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还真像是某个微服出行的富贵子弟。他旁边的女子包袱不离手,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贵重物品。
  可能还真是个钱多了没处花的主儿。
  这么想着,管事的不由得热情了几分:“您若是嫌这间房吵闹,我们这儿还有几间更好的,保证您满意。”
  几间房看下来,宋时歇不是嫌被褥不够柔软,就是嫌弃房间太潮,怎么看都不满意。他越是这样,管事的越是不想轻易错过大款。
  管事的一咬牙:“这样吧,天色不早了,您再出去找别的客栈未免麻烦,我们给您房费全免,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待管事的走后,舒相宜忍不住挤对他:“看不出,你坑蒙拐骗倒是很有一套。”
  宋时歇坦然应道:“我不想住,他非要留我,我有什么办法?”
  舒相宜腹诽,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时歇注意到她的表情,含笑低声道:“你觉得,他是为什么想留我?”
  酒水送入房间,小豆子正要开动,舒相宜却凝重地拍开他的手。
  “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能喝?”小豆子很不满,他刚才一直在外面守着马车,早就渴得不行了。
  宋时歇似笑非笑地拿眼瞅她。
  舒相宜拿起酒壶,这里捏一捏,那里转一转,琢磨了好一会儿。听宋时歇刚才那意思,这家客栈十有八九有古怪。也不知道她碰到了哪里,随着“啪嗒”一声轻响,果然被她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小机关。
  她心里一喜,而后警惕道:“这还真是家黑店。”
  宋时歇捏起茶盏端详:“若非黑店,我还不一定住呢。”
  舒相宜疑惑:“你……”
  宋时歇依然很淡定:“住宿费再贵,他们能挣几个钱?留下我们,无非是想从我们身上捞一笔更大的。”
  小豆子接过话茬:“他们难道是想绑架我们?”他扑哧笑出声,“我们哪有钱让他们捞?”
  宋时歇摇头:“摘星城离王都很近,绑架客人应该不至于。”
  舒相宜推测:“是想下药将我们灌倒,然后行窃?”
  “唔,”宋时歇半眯起眼,高深莫测道,“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她细问,他却不肯答。
  舒相宜更加好奇,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夜色渐深。
  想着白天的情况,舒相宜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着外衣爬了起来,她轻轻敲宋时歇房间的门,门并没有关。
  一踏进房间,便见宋时歇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以手抵额,凝望着窗外出神,他也没有睡。至于小豆子,在半个时辰前听了宋时歇的吩咐后便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嘘!”
  宋时歇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舒相宜不明就里,在他旁边坐下。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宋时歇指了指窗外:“你听。”
  舒相宜皱眉:“听什么?”
  她凝神细听,终于从静谧中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的,有女人的抽泣声,还有男人的粗喘声。
  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明白了过来。
  不是……敢情宋时歇大晚上不睡觉,就是在听人家墙脚?他自己听也就算了,干吗还让她一块听?
  她尴尬地瞥一眼宋时歇,他并未如她想象的一样,故意冲她戏谑地笑,而是微微蹙着眉头,陷入沉思。
  幽幽月光下,两人相对无言。
  好在,那边的声音很快结束。
  舒相宜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问刚才为什么要偷听,她踌躇了一会儿后,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打破沉寂:“我来王都,其实和你一样,也是想见百里缺。”
  宋时歇顿了顿回过神来,偏头淡笑:“我知道。”
  他见她每次听到别人谈论百里缺都很有兴趣,不可能猜不着她此行的目的。
  “我不是想当幕僚,我可没这个本事,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舒相宜并没有说得很具体,“虽然……我不知道我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结局,是好是坏,又或者到头来只是无用功,但还是想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将压在心头的烦恼倾诉而出,她反倒舒了口气。
  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坦露自己的内心情绪,但在这个人面前,总是有很多例外发生。或许是他总是不问原因地无条件帮助她,所以她情不自禁,就想要信任他。
  信任一个和她相隔两千多年的人。
  舒相宜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可笑吧?”
  宋时歇一直很认真地看着她:“坚持自己的内心,没什么可笑的,你很勇敢。”
  “你说这里有古怪,却不肯告诉我原因,”她玩笑道,“我可不能在见到公子缺之前,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宋时歇默默重复了一遍,眼底兴致更浓,“你总是有很多这样的话。”
  “我文采卓绝,不行吗?”
  “行,那你说说看——”宋时歇随手拿起不远处书柜的简牍,摊开来,“这几个字怎么念?”
  这个时期的官方文字是小篆,笔画结构复杂,她连猜带蒙才能念出几个来,巧了,宋时歇指的这几个字她蒙都蒙不出来。
  她心中窘迫,面上却不愿表露出来:“我不告诉你。”
  见她口头逞强,宋时歇点头:“哦,那就是不知道了。”
  她固执道:“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说说看。”
  “我不想说。”
  他笑:“好了,我知道了。”
  她急于解释:“我是认字的。”
  “唔,只是我们这儿的文字和你们那的不太一样,是不是?”
  舒相宜愣愣看着他:“是……”
  他的接受能力令她惊讶,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告诉他,她是从两千多年前的未来穿越过来的,想必他都会全然相信吧。
  宋时歇若有所思地低笑一声:“很多事,你看起来似乎很有经验,实际上却毫无经验,实在很令我奇怪。”
  比如,她看不出也尝不出酒里下了药,却知道摸索机关。
  舒相宜默然,她总不能告诉他,她的经验都是从古装剧里学来的吧。
  “你身上有很多谜。”
  舒相宜无法否认,只是定定看着他:“我没有恶意。”
  宋时歇笑了,不置可否。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心摊开。
  他一笔一画在她掌心里写了些什么。半晌,他抬眼望着她:“这是我的名字。”
  摇曳的烛光下,舒相宜怔怔看着他,只觉掌心酥麻,被他握住的地方微微发烫。
  “好了。”宋时歇松开她的手,将自己的掌心摊开,浅褐色的眼眸微微弯起,“现在你来写一遍。”
  舒相宜:“……”
  她刚才根本没注意他在写什么。
  宋时歇笑了,他再度牵起她的手,耐心地写了一遍又一遍:“宋——时——歇。”
  这次舒相宜认认真真看着他的笔画顺序,“宋”字和简体字差异不大,“时歇”这两个字却很复杂。
  看了好几遍后,她终于点头:“嗯,记住了。”
  宋时歇却忽然顿住了。
  她不会绾头发,白日里都是用发带简单束起,夜晚就会放下来。此刻,窗外微风轻轻拂开她披散的长发,轻轻柔柔地划过他唇畔,带着独属于她的清香。
  他这才发觉,她因为专注,与他靠得很近,呼吸交缠。
  见他半晌不说话,舒相宜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他收回目光:“没什么。”
  他抓紧她的手,低头又写:“这是你的名字,你记住了,舒——相——宜。”
  舒相宜总结:“舒相宜倒是比宋时歇简单很多——呃,我是指名字。”
  宋时歇笑了。
  就着烛光,他一笔一画,嗓音低缓轻柔:“宋时歇,舒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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