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妈瞎叫什么？”
蒋文哲一嗓子，屋子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耗子手里拿着一叠单据和药走了进来。
“小姨？”
看到顾北方，耗子便想起昨晚，他的哲哥是怎么小心翼翼的把人抱上楼的。
真的比护宝贝还要精心。
对顾北方，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小姨？”刚刚起哄叫嫂子的人，听耗子叫她，都仗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于磊从她身后蹿了过来。
“对，是小姨、小姨。”
边说着，边给几个人递眼神。
几人便顺着于磊的话，重新叫了声“小姨。”
顾北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然后看看站满整个房间的人，先过打开了窗户，转身对他们说，“我在这照顾，你们都回去吧。”
顾北方话音落下，几人都没有动，不约而同的看向蒋文哲。
蒋文哲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着顾北方，笑的很荡漾。
轻声安慰她，“放心，我没事儿。”
几人的表情，和昨晚耗子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怕是假的哲哥吧。
蒋文哲和顾北方说完，转头看向呆在原地的一众。
原本柔和下来的脸部线条，陡然变的坚硬，冷声道，“都等死呢，赶紧滚。”
几人互相看看，确定是自己的哲哥，才麻溜“滚”了出去。
还很有眼力的给他们关好门。
听到关门声，顾北方才上前一步。
一把掀开蒋文哲的被子。
蒋文哲只穿着宽大的短裤，裸着的上身，基本上都被绷带缠着。
没想到她会突然掀自己的被子。
第一时间又给自己盖了回去。“干什么呢？”说着，还往上拉了拉。
顾北方只一眼就看出来，他这次伤的不轻，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耐着性子说：“给我看看。”
说着又要去抓他的被子。
“没事儿，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
蒋文哲看着顾北方眼眶微红，心下一沉，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刚刚吼耗子他们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在顾北方面前倒像只大型的牧羊犬，温顺听话。
顾北方看着他这个样子，再大的气也泄了。
顾北方又叹了一口气，才抛开被角。
上身除了肩膀和手臂，都被白色的绷带布缠着，看样子应该是伤到了前胸，看他的状态倒是不错，应该没伤及肺腑。
顾北方看着他缠满绷带的上半身，心像被小针一下一下的扎着，密密麻麻的疼。
要是清姐知道，她引以为豪的大儿子，每天过着这样的日子，得多心疼啊。
她抿了抿嘴，一双狐狸眼闪了闪，轻声问道，“怎么弄的？”
蒋文哲看着这样的顾北方，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吐出几个字，“我要说，不小心碰的，你信吗？”
顾北方没说话，用眼神回应他：你猜我信不信。
顾北方收回眼神M.L.Z.L.，不动声色的帮他盖好被子，不再讨论这个话题，“饿了吗？”
顾北方的沉默，让蒋文哲莫名充满负罪感。
这女人真是猴子派来整他的，对上她的眼神，他总是莫名的心虚，有种被她吃定了的感觉。
顾北方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随便吧......”蒋文哲没有和女人相处的经验，他看出来顾北方生气了，想哄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堵气的回了一句，就闭上了眼。
顾北方看他不再在自己面前装大人样，倒是有些开心。
“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买饭。”
顾北方说完就出了门。她第一时间去了医生办公室，他想隐瞒，顾北方便不再多问，问多了会让人烦。
但是他的身体情况，她是一定要了解的。
主治陈医生确切的告诉她是刀伤，从左肩贯穿到小腹，好在他年轻，底子好，好好养着，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陈医生看着顾北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顾北方知道他为什么叹气，蒋文哲年纪不小了，一直这么混下去不是个事儿。
转念一想，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已经形成了他固定的生活模式。
偏偏这小子主意正的很，想要改变，谈何容易啊！
顾北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在医院附近买了饭，才返回病房。
蒋文哲正拿着手机玩游戏，顾北方给他把饭菜摆好，才说，“最近少用手，你这伤口太大，扯到伤口会疼，也不利于恢复。”
“哦。”蒋文哲听话的把手放到一边，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这顿先凑合一下，一会儿我回去给你熬点汤，受伤了，得好好养着。”
顾北方语气温和，对昨天晚上的事儿只字不提，一直在担心他的伤。
蒋文哲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低声骂了句脏话，才低下头继续吃饭。
等他吃完，顾北方将饭盒收好，拎在手里，打算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扔掉，嘱咐道：“我先回家，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蒋文哲没理她，他不想承认，他想要她留下来陪自己，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太矫情，不是他的风格。
顾北方打开门，似乎听到蒋文哲低低说了声什么，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蒋文哲都没再开口，她踌躇一下，便直接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她带着熬好的汤和晚饭出现在医院里。
这次，蒋文哲表现还不错。
正看着窗外发呆，周身被忧郁笼罩，大大的一只坐在那儿，像只孤独的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舔噬着伤口。
顾北方开门声音打断了蒋文哲的深思，他转过头看到顾北方的瞬间，便收敛情绪，恢复一身的匪气，看向顾北方。
顾北方把拿来小桌子，把食物一一摆好，把筷子递到他的手里，才坐在床边看着他吃饭。
“我有话对你说。”
顾北方气氛还不错，想要和他好好谈谈。
蒋文哲以为她又要说他“工作”的事儿。
瞟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顾北方看他态度还算过的去，腰挻的很直，是要谈判的样子。
蒋文哲慢条斯理的喝着汤。
表面上虽然强装着，但看到她，心就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
这女人怕是给自己下了蛊，怎么就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就昨晚，他居然还带她出了门。
真是疯了，这次她又要说什么？
不论如何也不能无底线的答应她。
顾北方自然是不知道此刻蒋文哲的想法，通过这两天的事儿，她也看明白了，对蒋文哲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得循序渐进慢慢的改变。
但文洛还小，只要能和他达成一致，她相信自己会给文洛一个奇迹，“文洛这么大了，你没有想过让他上学吗？”
蒋文哲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事儿。
这确实是蒋文哲的一块心病。
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汤，“之前找梁叔跟学校谈过，文洛去了几天，交流障碍，后来自己不想去了。去聋哑学校的话，离家里太远，我不放心，而且……他身体不好，也，没有那么多钱。”
顾北方点点头，蒋文哲说的没错。
就他动不动就血流不止这一条，就不能住校。
他又是聋哑人，想找个离家近的地方，确实不好找。
“嗯，这事儿我来想办法，他怎么也得学点东西，咱们，不可能照顾他一辈子。”
顾北方知道他和自己的想法，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把自己的计划说给蒋文哲听。
蒋文哲开始还不太在意，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也不搭茬。
听到最后，也不知道她说了点什么，就觉得胸口被她说的酸酸胀胀的。
真他妈的见鬼了，顾北方这女人有毒吧。
“我听说当年你学习成绩很好，没有上大学是因为家里出了事儿，你要不要把学业完成。”
蒋文哲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蒋文哲沉下了脸，扔下手里汤勺。
“我累了。”说完，饭也不吃了，身体后仰，直接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顾北方看他抵触，便没有继续。
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
“明天是探视日，我想带着文洛去看看清姐。”
蒋文哲：“……”
顾北方看的出来，蒋文哲是真的恨杜清妙。
只要说到她的名字，蒋文哲的脸就黑的要毁灭全世界一样。
不然，也不会在母亲入狱后，从来没去看过她。
顾北方叹了口气。
收拾好东西，嘱咐他好好休息，就默默的离开。
自然没有看到，被子底下，蒋文哲用力攥起的拳上，暴起的青筋。
顾北方心里有事儿。
手里拎着食盒慢悠悠的在踊道上溜达。
三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挡在她的面前。
顾北方不想惹事儿，侧身让开道。
男人转动脚尖，直接把她围住。
三个人训练有素，也不跟她废话：“你叫顾北方？”
顾北方很快明白他们来者不善。
冷眼看着他们，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回应。
她对面的男人，拿出手机。
眼神在手机和顾北方的脸之间巡回两次。
慢条斯理的把手机放回口袋，同时，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没有废话，很有默契的同时动手。
顾北方本能的抬手挡住。
三人身手很专业。
顾北方是半路出家，对付陈茜儿那样的还行，面对三个专业打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三人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三下两下就把顾北方打倒在地。
好在，这四年来，顾北方研究了不少挨打的技巧。
抱头蜷缩着身体，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几个人打累了，为首的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臭娘们还挺经打。”
说完整理一下衣服，想要离开。
抬脚的瞬间，一只颤抖的手，抓住了他的裤腿儿。
顾北方吐出一口血水，“告诉孙茜儿，这辈子我和她不死不休，让她好好保重，之前的债，我早晚会去找她讨。“
几人对视一眼，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诧异。
须弥之后，抬脚甩掉了顾北方的手，快速离开。
顾北方倒在地上，冷笑出声。
孙茜儿似乎忘了，她还有很大的把柄在自己手里。
孙茜儿不是个安分的。
她身边有忠诚的骑士。
当年，她撞破了孙茜儿的丑事。
虽然没有看到男人的脸，但是孙茜儿在外边有男人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
她还没来的及告诉沈星阳，就被抓了。
没想到沈星阳这个绿帽子一戴就是四年。
不过，孙茜儿这些年倒是真的没什么长进。
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经过这四年的沉淀，顾北方已无意在踏进那个圈子。
这顿打，倒真把她打醒了。
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对手得寸进尺。
身上的疼痛能让她清醒。
逼着得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目前的困境。
虽然就在医院附近，顾北方并没有去医院的打算。
都是皮外伤，一段时间就好了。
现在囊中羞涩，没必要的开销可以省去。
顾北方艰难的起身，忽略掉路人的眼神，抱着胳膊往前走。
“小姨？“
顾北方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木然转头，便看到了于磊。
“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