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皓登时恍若雷击,当时他尚年幼,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当即就变了脸色,怒气冲天的指着他,吼道:“胡说八道!”
可他也说不上其他的话来,只能怒视着萧珩。
而萧珩抿了一口酒,也不争辩,像是在观赏一个气急败坏的孩子闹脾气。
等到他怒火褪下,萧珩才施施然的掏出一枚香囊,眼里含情。
“这是念念上元节,特意给朕绣的,为此这孩子手都刺破了。”
萧辰皓身子猛地一晃,他记得的,那时裴念念的手指确实有点点红印。
可她分明说的是摘草药时,不小心被刺蛰的!
他看着萧珩小心的把香囊收回怀里,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语气平缓:“朕的意思是,明日你们就要大婚了,你们也是自幼在一起长大的好友,念念嫁过去之后,你还是得好生待她……”
萧辰皓被‘好友’二字,刺得全身都在疼。
他再也听不下去,摔门而去。
年少气盛,萧辰皓根本不屑去找裴念念问个明白。
但自那晚后,他便对裴念念起了疑心。
怎么看,裴念念都像萧珩安插自己身边的眼线,而她时不时就会被宣进宫,更让萧辰皓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大婚没多久,他就被委命为长征大将军。
让一个年仅14岁的少年,出征沙场。萧珩是生怕他能活下来。
萧辰皓偏不让他如意,他咬着牙在战场厮杀,生生拼出北境之狼的威名,站到了如今的位置。
指尖一阵刺痛,唤回萧辰皓的神智。
他才发现,他气得用拇指生生的掐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鲜血染上了信纸,覆盖住了褐色的血迹。
萧辰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良久,他才将信纸重新叠好,夹在了一本书里。
拿书的时候,一封信掉了出来。
萧辰皓眼神一凝,半晌才捡起来,——是那封和离书。
萧辰皓转身,将和离书放到跳动的烛火上。
信纸燃成一朵橙色的花,最后凋谢在桌上,余一地灰烬。
无论如何,裴念念都是他的妻。
第二日,早。
萧辰皓在书房待了一夜。
既然图纸已经泄露,当务之急就是重新布局。
下人来通报的时候,他真头疼得不行,又听到有内监来宣旨,心情差到极点。
萧辰皓走到大堂,安玲珑已经在了,他板着脸单膝跪下接旨。
“应天顺时……穆王萧辰皓与王妃裴念念恩淡缘浅。朕特赦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喀”!
萧辰皓手握成拳,狠狠砸在了地上,坚硬的青瓦砖登时出现几道裂缝。
他寒声道:“你说什么?”
慈宁宫。
太后眼神怜悯望着底下的裴念念,声音轻缓:“为何?”
“缘分尽了。”裴念念依旧是这个答案。
太后只当她害怕了,语气低沉:“这毒无解,和离后你依旧会死。”
裴念念不语。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不打紧。
宫内一片寂静,风惊起廊上的太后养的报喜鸟,‘喜气喜气’的叫着,煞是清脆好听。
可如今的裴念念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喜气。
太后叹了一口气:“你可曾后悔,怨过哀家?”
裴念念缓缓说道:“说不怨您是假的,但是民女从不后悔。”
裴父说过,做过的事,下过的决心就不要后悔。
裴念念一直铭记着。
一阵无话,太后望了一眼庭院里枯黄的花坛。
又是一年秋去冬来,她这短短的五十年,不知送走了多少人,见过多少生离死别。
太后走到裴念念跟前,摸了摸她的头。
“你是个好孩子。”
从慈宁宫出来,秋风吹过,裴念念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她望了一眼青色的天空,旷阔无垠,看不见尽头。
长长吐了一口气,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策马而来的萧辰皓从马车边擦肩而过,径直进了宫。
萧辰皓闯进御书房,怒气冲冲的诘问:“萧珩你什么意思!?”
萧珩抬眼,殿内外的宫奴跪倒一片。
他的声音冰到极点:“萧辰皓,擅闯御书房,见到朕也不下跪,你有几条命?”
萧辰皓笑了,眼神阴鸷,反问道。
“你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你坐着心安?”
萧珩闻言,眼里的杀意渐起。
手紧紧的攥紧,书本发出碎裂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