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柔知道,楚劲远向来很看好自己与齐谦浔这门婚事,如今告吹,只怕心里失望至极,可无论如何,她不愿让将军府重蹈覆辙。
她低着头,准备接受楚劲远的怒火,可她等到的,却是头顶落下一只宽厚的手掌。
楚劲远声音沉沉:“晚晚,你不愿意嫁给太子殿下,那便不嫁,日后再寻觅如意郎君便是,就算没有寻到,爹爹也能养你一辈子。”
聂怀柔猛地抬头,却对上楚劲远那双含笑的眼,顿时眼眶湿润。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爹爹不怪我擅作主张退了婚事给将军府带来麻烦吗?”
楚劲远收回手,淡声道:“从前你与太子殿下如何要好我都没管,如今你们走向决裂,也是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会管,缘来缘去,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至于给将军府带来麻烦,更是无稽之谈,这场婚事,陛下虽然属意你为太子妃,可你不愿,他也不能强求,更不会因此就迁怒将军府。”
“我与陛下多年交情,他并非如此不明是非之人。”
“只是爹爹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想清楚了?或者,你愿不愿意告诉爹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聂怀柔看着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重生的事情,只是跟他分析了将军府屹立不倒之后的风险。
一刻钟后,楚劲远沉默了。
他攥了攥手:“你说的这些,爹爹何尝不知,可要将大燕的军队改变现有的模式,需要太多的时间,我怕大燕……”
聂怀柔突的抓住他的手:“可是爹爹,你和大哥不可能庇护大燕千千万万年,若有一天你和大哥不在了,大燕怎么办?将军府又要怎么办!”
“我若嫁给齐谦浔,将军府和大燕,若要我两者兼顾,势必毁了将军府的名声,那样,是爹爹想要的吗?”
楚劲远骤然握紧双拳,他看着向来乖顺的女儿拖着一身伤朝他跪下。
“爹爹,就当女儿求您,求您放下肩上的责任,也回头看看将军府这一家老小,好吗?”
屋内一片沉寂。
老太君坐在外间,听着聂怀柔言辞恳切的哀求,不由眼泛泪花。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轻声叹息一声。
自将军府诞生起,便以护卫大燕边疆为己任,可谁又知道,这些站在第一线的人,他们的妻儿遭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人出去,变成一口口棺材回来。
既是无上荣耀,却也是留给生者无尽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劲远肩膀一点点塌下来,他涩声开口:“爹爹……考虑一下。”
聂怀柔明白,要说服一个人放弃长久以来的理念并非三言两语,可她却也知道,以往只是没有人戳破这层窗户纸,一旦戳破,势必给将军府带来动荡。
无人知道,楚劲远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却去了一间另起的静室。
里面,灯火不休,一块孤零零的灵位摆在桌上。
只是供奉台上香灰层层,看得出时常有人祭拜。
楚劲远缓缓坐在蒲团上,低声道:“挽娘,你说,为夫是不是真的做错了?”